「小姑娘,這是你要的東西,我都給你買來了。」
魔魅 陸無雙接過賭具,如獲至寶,道了聲謝后,就關上門跑到一旁去練起了賭神絕技的入門功夫「聽骰」來。
蘇玉樓見狀,無奈的搖了搖頭,完全沒有做「不良老師」的愧疚,伸手入懷,蘇玉樓摸出了一本線裝書籍,這正是得自於李莫愁的五毒秘傳。
品茶看書,這是他前世養成的習慣。
原本蘇玉樓只是隨意的翻了翻,可很快就被書中內容吸引住了,通篇閱讀下來,蘇玉樓對於五毒秘傳已了解大概!
五毒秘傳乃是一篇藉助毒性輔助內修的功法,毒於人有害,可若善加利用,亦可對人有益,此秘轉中就記載著以毒藥刺激自身,迅速提升內修的法子,為了避免毒性對人體的危害,修鍊之時,需藉以相剋之毒化解,繼而彌補自身的氣血虧損,使真氣內含毒性。
除此之外,還有五毒神掌,冰魄銀針等制毒煉藥之法,以及諸多罕見毒物的描述記載。
例如莽牯朱蛤,雪山冰蠶等異種毒物就赫然在列。
黃藥師精通藥理,善於研毒,蘇玉樓對這兩樣雜學同樣有所涉獵,諸如桃花島的療傷解毒聖葯九花玉露丸,附骨針上的烈性毒藥他都能獨自煉製。
俗話說的好,是葯三分毒,醫毒自古不分家,兩者互為表裡,五毒秘傳同樣逃不過這個藩籬,其中制毒之法固然繁多,可製藥之術也相當不少,已然自成體系,許多見解理論都讓蘇玉樓倍感耳目一新,忍不住拍案叫絕。
當蘇玉樓闔上書籍時,窗外已是殘霞晚照,日落西山。
念及明日就要啟程前往桃花島,蘇玉樓心中頓時波瀾起伏。
「綠竹林,清音洞,試劍亭,彈指峰。」
蘇玉樓輕聲呢喃著,目光悠遠,彷彿已經看到了碧海之中,那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桃花島! 翌日,清晨。
天色方亮,一輛豪華的馬車就駛出了這座繁華的南宋都城,軲轆轆的過了護城河,蘇玉樓掀開車窗帘幕,回首望著籠罩在晨霧中的臨安。
霧中的臨安朦朧虛幻,猶如可遠不可近的海市蜃樓一般,身為杭州人,對於這座千年之前的杭州,蘇玉樓既感到熟悉,又感到陌生。
隨著馬車的漸行漸遠,臨安的影子也在眼中漸漸淡去,最終消失不見。
看不見臨安,蘇玉樓卻看見了江南。
江南的山是青的,青山含翠;江南的水是清的,清澈似鏡;江南的天,碧空如洗,一望無際;江南的雲,縹緲迷離,淡如輕煙。
江南很美!
然而再美的風景,若是看得久了,也會疲乏厭倦!
趴在車窗口的陸無雙就是這樣,一個時辰前興緻勃勃,一個時辰后興緻缺缺,最後放下車窗帘幕,縮在車廂一角,搗鼓起了她的寶貝骰子。
蘇玉樓的心裡年齡已近三十,自然不會童心童趣的與她玩在一起,漫長的旅途中,百無聊奈的他玩起了武功。
周伯通曾言:天下玩意兒雖多,可是玩得久了,終究沒味。只有武功,才越玩越有趣。
蘇玉樓對此深以為然,如今的他就在回憶著昨日與李莫愁的交手,一幀幀定格的畫面在他眼前浮現,招式間的變化被他抽絲剝繭。
他山之石,可以攻玉!
蘇玉樓如今的修為已經到了當世絕巔,再往上走,霧靄重重,已無人可做他的指路明燈,想要突破桎梏,一是靠「悟」,自給自足,二是搏殺,通過旗鼓相當的對手激發出內在的潛力,三是讓截然不同的武學思維激烈碰撞,藉此摩擦出足以撕裂迷霧的火光。
「悟」字全憑造化,強求不得,旗鼓相當的對手,當世不過寥寥數人,且皆不在身邊,因此,蘇玉樓眼下只有走第三條路。
骰子玩累了的陸無雙有時也會托著腮幫,瞧瞧蘇玉樓,瞧蘇玉樓一邊蹙眉沉思,一邊伸手在空中比劃,到了後來,蘇玉樓依舊會蹙眉沉思,可手卻是不再比劃了。
擬其形,明其意;忘其形,得其神!
第一日,蘇玉樓領悟了三無三不手中「無孔不入」的神髓。
變!
第二日,蘇玉樓領悟了三無三不手中「無所不至」的神髓。
快!
第三日,蘇玉樓領悟了三無三不手中「無所不為」的神髓。
毒!
同樣也是在這一天,天公不作美的下了場暴雨,道路泥濘不堪,馬車難以前行,因此延長了行程,直到第五日,蘇玉樓二人才到了舟山,到了舟山的蘇玉樓緊接著又雇了一艘海船,向著桃花島開去。
這也是蘇玉樓第一次直觀的感受這個世界的大海,沒有污染,乾淨,純粹。
「到了!」
在浩渺無際的大海上漂泊了近一日,蘇玉樓終於瞧見了遠處那海天一線之間的桃花島。
隨著海船將近,蘇玉樓已經聞到了海風中的花香,極目遠眺,只見島上鬱鬱蔥蔥,萬紫千紅,繁花似錦,直如彩霞一般絢爛,當真是世外桃源,宛若真仙菩薩所居的天國佛鄉。
待船徐徐靠岸,蘇玉樓將錢付給船主之後,就領著陸無雙向著島內走去。
陸無雙新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,輕聲感慨道:「大哥哥,這裡的花好多,好漂亮啊!」
「桃花島上的花草樹木品種繁多,除了漂亮之外,皆是按照奇門之局布置,內中變化莫測,你仔細跟緊我,可別走著走著就走丟了!」
蘇玉樓凝聲叮囑道。
陸無雙聞言,乖巧點了點頭,沒有再看沿途的繁花,只是拉著蘇玉樓的衣袖,小心跟上。
腳踏奇門,走生入死,蘇玉樓的目光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布局變化,這桃花島上的陣法乃是黃藥師嘔心瀝血之作,即使是老頑童這樣的高手,一旦陷入陣法之中,也絕難脫身,如今一見,再印證往日所學,一時間獲益良多。
半炷香的時間過去……
就在陸無雙快要暈頭轉向,摸不著北的時候,終於迎來了柳暗花明,從林中走了出來。
出了花樹林,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小湖泊,湖泊上水榭樓閣,錯落有致,四周橋樑密布,迴廊曲折。
蘇玉樓剛要邁步過去,耳畔就忽然響起一陣勁風聲響!
來不及多作思考,蘇玉樓猛地轉身,掄袖拂去,噼啪爆鳴中,來人如遭雷轟電擊般悶哼一聲,身子踉蹌的跌退數步。
蘇玉樓凝神望去,只見這出手偷襲之人是一個手持鐵杖,鬚髮半白的瞎眼老者。
這世上的瞎子很多,但會武功的瞎子卻很少,使得一手伏魔杖法,又住在桃花島上的瞎子更是只有一個。
飛天蝙蝠柯鎮惡!
柯鎮惡此刻心中震驚無比,只覺得這來歷不明的小子武功奇高,僅是衣袖拂動就震得他氣血翻湧,雙臂麻木,一桿鐵杖險些把持不住。
「小賊,你叫什麼名字,與歐陽鋒是何關係?」柯鎮惡厲聲喝問。
桃花島上陣法機關密布,常人若是不得其法,根本無法進入,而除了桃花島的人外,只剩下西毒歐陽鋒有著桃花島的總圖,前段時間他與郭靖黃蓉在嘉興遇見過歐陽鋒,並且還交上了手。
適才他出來閑逛透氣,聽見有陌生的腳步聲響,先入為主之下,以為是歐陽鋒邀請來的幫手,要與他們為難,故而才暴施殺手,先下手為強。
先是被人偷襲,再是被人質問,蘇玉樓心中微惱,到了桃花島后的喜悅之情頓時散了大半。
「我叫蘇玉樓,與歐陽鋒沒有半毛錢的關係,老人家你一把年紀,嘴上還是積些口德,別一見面就叫人小賊小賊的。」
「沒有半毛錢的關係?」
柯鎮惡嗤笑一聲,神色不善道:「你這小賊,莫要以為我柯瞎子眼瞎心也盲了,你與歐陽鋒那個老毒物分明就是一夥的,上桃花島找我們尋仇來了,還真以為我不知道嗎?」
這時,一旁的陸無雙也瞧見了柯鎮惡,認出他是那日陸家莊蒙難時出手相助的人之一,連忙出聲叫道:「瞎子公公,是我呀!我是陸無雙呀!」
柯鎮惡面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,失聲道:「陸家莊的小女娃娃?你怎麼也在這兒?我知道了,你是被這小賊給抓來的是不是?你放心,我這就來救你!」
「不是……」
陸無雙剛要開口解釋,澄清誤會,柯鎮惡就已揮舞著鐵杖,帶起陣陣凜冽惡風,向著蘇玉樓迎面掃來。
「老傢伙蠻不講理,簡直莫名其妙!」
蘇玉樓神色微冷,身影如鬼魅般左搖右晃,從容不破的避開柯鎮惡所有的攻擊。
一連十餘招,卻連蘇玉樓的一片衣角也未挨到,柯鎮惡不禁氣急敗壞道:「小賊,你若有本事就不要躲躲閃閃,如此作為,可是怕了我這個瞎子嗎?」
「怕你?」
蘇玉樓聞言,頓時啞然失笑。
柯鎮惡問道:「你不怕我,那你躲什麼?」
蘇玉樓搖頭輕嘆一聲。
「是啊,我怕你,只因我瞧你這麼一把年紀,若真與你動起手來,怕你連我一招也接不住……就雙腿一蹬,死了!」 「小賊安敢口出狂言?」
聽了蘇玉樓的話,柯鎮惡頓時破口怒罵起來,他一向自詡寶刀未老,雄風猶在,堪比古之廉頗,如今蘇玉樓一口一個「老人家」,語氣雖然平淡,可卻帶著說不出的譏誚諷刺之意,讓性烈如火的他如何能夠忍受的住?
氣極怒極之下,柯鎮惡手中的鐵杖越舞越急,越舞越快,氣流激蕩不休,轟鳴陣陣,大有風雷之勢!
即使一方青石被其砸中,也非得四分五裂不可。
面對如此駭然攻勢,蘇玉樓臉上未有絲毫動容之色,身姿靈巧的如一尾游魚,總能於間不容髮之際,以毫釐之差避過狂風暴雨般的攻擊,光滑的錦緞衣裳上連半分褶皺都沒有。
柯鎮惡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,好似漏了洞的風箱,呼呼作響。
蘇玉樓神態從容,氣息綿長,除了開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,如今已大致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,不過他並未多作解釋。
他或許會跟一個美女解釋為何會走錯房間,但絕不會跟一個又老又丑的瞎子認真解釋自己是桃花島的弟子,因此才能自由出入護島陣份。
對於這麼一個性烈如火,脾氣比茅廁里的石頭還要臭的老頭,未見面前,蘇玉樓談不上喜歡,見了面后,可以說是厭惡。
蘇玉樓上島之後的好心情,全被這老瞎子攪沒了,因此他要做件讓自己開心的事。
例如,讓眼前這個瞎老頭不開心!
柯鎮惡自尊心極強,可終究是個瞎子,瞎子的內心大多又極為自卑,對於這樣的人,銳利的言語,絕不比刀鋒來的差,有時甚至比毒藥還毒。
「魯,莽,急,躁,乃是對敵大忌,老人家你枉稱一聲老江湖,實則卻像是一頭蠻牛,只懂得耍些蠻勁,著實愚不可耐。」
蘇玉樓故意拖長了的語音,即使勁風呼嘯,也能讓柯鎮惡一字一句聽個清楚明白。
至於意圖嘛……很簡單,明擺著就是氣他!
柯鎮惡果然氣的不行,勃然大怒道:「我柯鎮惡行走江湖的時候,你這小賊還不知道在哪裡玩稀泥呢,憑地也敢來教訓我?」
蘇玉樓笑吟吟的開口道:「老人家,是不是越老的人,越喜歡倚老賣老啊?」
柯鎮惡怒喝道:「放屁!」
蘇玉樓冷哂一聲,自顧自的繼續說道:「想必老人家你是安逸日子過得久了,已經完全忘記了江湖的本質,這江湖啊,瞧的不是誰年齡高,輩分大,而是看誰的手段硬,功夫強!」
「依我所見,老人家你年老力衰,這一手伏魔杖法不僅不能伏魔,怕是連驅牛趕羊都力有未逮吧!」
「小賊給我死來!」
柯鎮惡鬚髮飛揚,老臉通紅,厲聲開口之際,鐵杖已朝著蘇玉樓當胸搗來,這一擊若是落實,頃刻之間,就會落個五臟六腑俱碎的下場。
眼見柯鎮惡氣的一佛升天,二佛出世,蘇玉樓唇角的笑意愈發濃厚。
揚手!
出指!
一指就點中了迎面搗來的杖頭。
柯鎮惡雙臂一麻,只覺得有重重阻力從那白玉也似的指峰上傳來,彷彿自己阻擋自己的不是一根手指,而是一座巍峨泰山,傾盡全力,也無法撼動一絲半毫。
「脫手!」
蘇玉樓眼眸閃過一絲精光,驀然低喝,舌戰春雷!
柯鎮惡全身一顫,如遭雷擊,雙手再也把持不住,緊握的鐵杖高高拋飛,飛上了天。
豎掌為刀,蘇玉樓朝著跌落下來的鐵杖一頓連削帶打,鐵杖瞬間就被蘇玉樓的掌刀削成數截,向著柯鎮惡射去。
這幾節鐵杖不分先後,從各個角度封死了柯鎮惡的閃避餘地。
他的退路只有退!
可任憑他退的再快,也絕對快不過這幾截鐵杖!
這幾截鐵杖雖快,卻也避過了柯鎮惡的要害,甚至連皮肉傷都不會造成半點,唯一的用處就是打的柯鎮惡腳酥手軟,摔倒在地,出個洋相。
能讓看不慣的人出醜,豈非大快人心?
如此才能徹底消解蘇玉樓心中的鬱氣,讓他感到舒心暢意。
可惜,蘇玉樓的這個願望註定要落空了!
就在鐵杖即將要打中柯鎮惡的時候,一道高亢如龍吟的聲音驟然響起,如怒潮一般的澎湃掌力隨之而來,將那幾節碎裂的鐵杖盡數擊飛。
柯鎮惡的身前,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年約二十七八,相貌忠厚老實的青年。
這青年站在那裡,就予人一種頂天立地,凝重如高山聚岳般的雄渾之感,儼然一派武學宗匠的氣度。
郭靖!
蘇玉樓目光一凝。
郭靖扶著柯鎮惡,替他梳理著體內紊亂的氣息,神情關懷的問道:「大師傅,你沒事吧?」
柯鎮惡搖了搖頭。
這時,一個身姿婀娜的白衫女子從遠處掠來,這白衫女子面容嬌美,雙眼靈動,既有著少女的青澀之氣,又透著少婦的成熟風韻。
「靖哥哥,發生什麼事了。」
還不待郭靖回話,柯鎮惡就已搶先答道:「蓉兒,你來的正好,對面那個小賊能安然走過桃花島的陣法,定是與歐陽鋒那老毒物是一夥的,不過這小賊武功甚為了得,你快與靖兒聯手,勿要讓這小賊走脫了。」
黃蓉聞言,目光落在蘇玉樓身上,目光微閃,細細打量。
郭靖開口道:「大師傅,這位小兄弟看來也不像是什麼姦邪歹人,應該與歐陽峰並無關係,其中不會有什麼誤會吧。」